【王喻】新瓶旧酒（六）
直到此刻，黄少天终于深刻地意识到，今日宜静修不宜露面。
他刚刚逃出叶修和方锐的魔爪就接到喻文州的电话，让他叫上小卢来竞技场PK。队长的话自然是要无条件服从，黄少天小窗拉来卢瀚文，切了隐身，火速进入房间，不曾想迎接他的却是灵魂的升华与精神的重塑。
另一侧的对手席位，王不留行和索克萨尔的名字赫然标于其上。
卢瀚文毕竟阅历有限，哪怕整日被黄少天灌输蓝雨微草水火不容的思想，也不觉得一致对外时两位队长同仇敌有何不妥，但知情人士黄少天不一样，此刻他脑内正是警铃大作，于是连忙爆了手速赶在开始前给自家队长私聊发去一连串问号。
喻文州的回复言简意赅：“没事，好好打。”他没再给黄少天询问的机会，发送信息后直接开了竞技场。
PK开始，黄少天看着索克萨尔对准夜雨声烦的进攻路线精确地放出一个混乱之雨，一个后跳避开的同时感到人生充满了神奇与魔幻。
场上情况尚且应付得过来，王杰希此刻还能分出心神来跟喻文州说话：“跟黄少天和卢瀚文打，喻队还真是不吃亏。”
因为过于熟悉过去的王不留行，反而难以适应尘封已久的魔术师。喻文州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想通之后他礼貌表达了希望与王杰希加强磨合的请求，在得到同意后果断拉来黄少天与卢瀚文，速度之快，显然是早有预谋。
王杰希的话语显然意有所指，但喻文州并未辩驳，只操纵着索克萨尔躲过流云气势有余攻击不足的一剑，死亡之门的吟唱被迫中断。喻文州并不气馁，反而在公屏里指点道：“小卢别有包袱，还要打得更坚决一些。”
“我没有假公济私的打算，只是跟少天他们最熟悉罢了。”他盯着游戏界面，陈述起客观事实来，光亮与残影照进他清澈且深的眼底，随即被温润的黑色吞没。
喻文州为人通透，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的道理，永远不将旁人的好意视作理所当然，也竭尽所能地避免给其他人造成麻烦，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活得清醒、体贴又强大。他心里始终横着一杆秤，对着什么人能做什么事，全都一清二楚，泾渭分明，不会有任何逾越与过界。
“喻队总是有分寸的，算是我想错了。”王杰希接过他的话，补上这一句，算作委婉的致歉。
对于这个人所拿捏的分寸，王杰希大概最有体会。无论是尘埃落定后第十赛季的狭路相逢，还是集训期间的对峙与合作，喻文州总是将一切都限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滴水不漏的同时却又能不动声色地给他添堵。
喻文州总能激起他潜藏在深处的心气与斗争欲，面对他这种几近于宣战的姿态，王杰希不愿示弱，自然要悉数奉还，于是不知不觉中一切就演变成了某种恶性循环。几个你来我往的回合下来，酣畅淋漓，却又掺着一点当事人不肯承认的疲怠与失落。这也许不是被添堵后的反应，王杰希想，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面对这个人时，所迸发的感情以及附带的后续反应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他弄不明白，更无法描述。
索克萨尔跟上王不留行的飞行轨迹，计算好角度朝夜雨声烦丢了一个束缚术：“多谢王队夸奖。”
王不留行会意，趁势而下，缠住流云一波爆发带走百分之十的血量：“不谢。”
与王杰希相比，第九赛季出道的卢瀚文的确青涩许多，但胜在与黄少天配合默契，双剑客的组合，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不容小觑。王杰希和喻文州虽在经验和战术上胜出一筹，但磨合实在不够。优势劣势互为抵消，十几场打下来后，双方竟也势均力敌，互有胜负。
送走黄少天和卢瀚文后已经将近十一点，喻文州将对战视频放进新建的文件夹里，准备明天再作研究，他摘下耳机，看向王杰希：“感谢王队配合。”说着配合地露出一个王杰希所熟悉的笑容。
“没事儿。”王杰希皱了皱眉，也不多说话。一是喻文州的战术素养摆在那里，十几场的配合足够他研究出点门道来，无需王杰希再做无谓补充。二则因为喻文州有个不能算作毛病的毛病，这人一旦多礼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老实说王杰希不太能招架得住——大概是受了前几年的影响。他情愿喻文州板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但真若如此的话，喻文州也就不成其为喻文州了。
“我是第四赛季出道的，翻过新秀墙后，魔术师早已销声匿迹，但联盟却进入了微草的时代，”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他没看王杰希，自然也不知道王杰希合上笔记本的动作停顿了那么两秒，“在轮回两连冠之前，微草的两冠也算得上是万众瞩目，我佩服王队的付出与胆识，但老实说——”
他拖长了声音，眨眨眼睛，王杰希现在很少能看见他露出这样狡黠的神情来：“也仅限于佩服。”
“所以？”
“已经说过了，魔术师的打法，我无缘得见，所以这几天才一直在思考，今天的磨合又加深了这种好奇，”喻文州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很好奇，强行改变这样的打法，需要多少努力和勇气，王队长？”
王队和王队长，仅有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尾音不自觉地上扬，上声的宛转也被放大。王杰希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放弃了进攻或者防守的刻意姿态，而这正是可怕之处，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的境界，最为难得。
气氛正在悄然改变，一步一步滑向不可控的陌生方向，有意或无意。出于对喻文州的了解，王杰希相信是后者。他清清嗓子，试图拉回失控的局面。
“叶修不是说过么，努力是这个圈子里最不值得拿来说道的。至于勇气，也就那样吧。”
实践证明，魔道学者不具备控场能力，喻文州听完不为所动，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静候王杰希的回答。被动就要挨打，王杰希决定以攻代防，夺回主动权。
“喻队......”他挣扎了片刻，终于决定放弃这个正式而客气的称呼，在这样的气氛里，连他也被感染，不由自主变得奇怪起来：“喻文州，你今天很奇怪，那些话也是。”
“彼此彼此。”
“什么？”
“没什么，”喻文州挥挥手，换了个话题，“这个时候突然很想喝一点酒，不过真可惜，条件不允许。”
王杰希不说话，拉开自己的抽屉，里面囤着几瓶可乐，最深处还搁着一瓶堪堪过期的牛奶。他拿出两瓶可乐，丢给喻文州一瓶。
“只有这个，凑合着喝吧。”
“明年夏天，希望是蓝雨和微草站在决赛场上。”喻文州接过可乐，单手拉开易拉环，拿着可乐的另一只手悬在空中几秒，又悄然无声地放下去。
“别想了，到那个时候，肯定是微草赢。”
喻文州笑了，尚余大半的可乐罐被他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就拭目以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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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心里超级柔软，我爱王喻！！！
刚才还弄错了格式，我是有多久没更新了......